熟悉的陌生人(韩少功文集)_第32章 重说道德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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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32章 重说道德 (第9/19页)

主义的喧嚣比理性外交更火爆。地摊上的色情和暴力比经典作品更畅销。在很多时候和很多地方,不知是大众文化给大众洗了脑,还是大众使大众文化失了身,用遥控器一路按下去,很少有几个电视台不在油腔滑调、胡言乱语、拜金纵欲、附势趋炎,靠文化露阴癖打天下。在所谓人民付出的人民币面前,在收视率、票房额、排行榜、人气指数的压力之下,文化的总体品质一步步下行,正在与“芙蓉jiejie”中国或“脱衣大赛”日本拉近距离。身逢此时,一个心理脆弱的文化精英,夹着两本哲学或艺术史,看到贫民区里太多挺着大肚腩、说着粗痞话、吃着垃圾食品、看着八卦新闻、随时可能犯罪和吸毒的冷漠男女,联想到苏格拉底是再自然不过的:如果赋予民众司法权,一阵广场上的吆喝之下,哲人们都会小命不保吧?

    这当然是一个严重的时刻。

    上帝死了,是一个现代的事件。

    人民死了,是一个后现代的事件。

    至少对很多人来说是这样。

    上帝退场以后仍然不乏道德支撑。比如有一种低阶道德,即以私利为出发点的道德布局,意在维持公共生活的安全运转,使无家可归的心灵暂得栖居。商人们和长官们不是愤青,不会永远把“自我”或者“叛逆”当饭吃。相反,他们必须交际和组织,到了一定的时候,就不能没有社会视野和声誉意识,因此会把公共关系做得十分温馨,把合作共赢讲得十分动人,甚至在环保、慈善等方面一掷千金,成为频频出镜的爱心模范,不时在粉色小散文或烫金大宝典那里想象自己的人格增高术——可见道德还是人见人爱的可心之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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